一泓海水杯中泻。

【也青】萍水.一

#半架空
#有ooc

那是个风雪天。寒雪近乎覆了半个山头。

诸葛青驻足山脚小道边,远见着山间有一人往此处直奔而来。看那人的衣着,似是一道士。那道士脚步踉跄,身姿甚是狼狈。他后头还追着一大群人,堪称气势汹汹,这兴许是那伙近日来风头正盛的匪徒。

这光景,着实叫人心生同情。

再看前面奔逃的道士……面上却无半点惊慌失措之色,甚至于还不忘叹口气,再撇一撇嘴。对于身后那帮恶徒,他眉宇之间满是不耐,而他脚下身法看似散乱,实则大多仍是游刃有余。他满脸写有认命般的无可奈何。

他应是急于摆脱匪徒的追赶。并非无力与之一搏,而是他对其没有丝毫战意。他将他们视为一些多事的麻烦。只是麻烦,仅此而已。

之所以看他跑得跌跌撞撞,像是由于不熟悉路况的缘故。此时的山上,积雪与枯草遍布,再加之阵阵凉风迷眼,于普通人而言,就连下脚都有些许困难。

心念电转间,诸葛青两眼微眯,抬起右手两指竖于唇前,隐隐运炁。他暗藏起自己的身形,只等那道士过来。

权当是举手之劳了。

……

王也后悔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了。

谁能料到他方才刚翻过半座山,迎面而来的便是这样一伙匪贼,打明了是想要谋财害命。最为糟糕的是,对方非但人多势众,其中还不乏有几位高手。

毕竟双拳难敌四手,若是就地与之缠斗,他是占不成上风的。误了行程不说,自己还指不定会有个闪失,那可如何是好?

一一此地不宜久留,还是趁早溜之大吉为好。

他如是想到,便立即撒腿狂奔。

哪知这山路崎岖,一路上磕磕绊绊甚是难走;至于山的更高处,那更是无法想象。他只得拼了命往山下逃。而身后那数十个匪徒也颇有毅力,追得那叫一个锲而不舍。

王也一边在心底暗叫倒霉,一边被迫与身后那些个烦人的家伙纠缠不休。他绞尽脑汁变着法子阻拦他们前进;距离倒是拉开了,可那长“尾巴”终归仍旧粘在他屁股后头,甩也甩不脱。

正值此时,王也瞥见山脚小径旁站有一人。可一眨眼的功夫,那人便没了影踪。

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,哪儿有路就往哪儿逃呗。不觉间,他也就奔逃到那泥土小径上。

当他拐过一个弯时,后方猝不及防传来连连惨叫,使他猛然一惊:那伙匪徒是叫人给偷袭了还是怎么着?

但身后有层层枯木遮挡,再加之他也无暇去看,一时之间还真不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。

在他转头的一刹,有人一把抓住了他的左手腕:“别管后面,跟我来。”

那人拉着王也一连绕过好些个弯道,直至背后终归于寂静无声,才停下脚来。

王也做梦也没料到,自己便如此教人给解了围。

……

面前的年轻男子半眯双眼面带笑意,身上是一袭白衣,一头青丝于脑后束成长辫。看似与他自己年纪相仿。

王也忙不迭地拱手作揖:“兄弟,多谢了。”

对方只是笑着摆手道:“小事一桩,不足挂齿。”

他细细一瞧王也,随即又道:“在下诸葛青,不知道长您贵姓?”

王也即刻报上姓名。他虽应答着,心思却并非在这上面,只暗暗寻思。此人复姓诸葛,莫非……

他略一迟疑,接而便问:“敢问你可是诸葛家的人?”若真如此,那可当真了不得。毕竟身为诸葛亮的后人,那武侯奇门之法于异人界而言,着实是有鼎鼎威名的。

“正是。”诸葛青莞尔一笑,仿佛不出他所料一般。他舒展起眉角来,微微抬头,似乎极具风度。

不知何时,风起,他的发丝与衣角一齐翩然而舞。

“能与王也道长萍水相逢,当真是我的荣幸。”

......

当晚,王也与诸葛青投宿于山脚下同一客栈中。

不过此时天色尚早,两人对桌而坐,起先话并不多,直至杯酒下肚,方才渐生热络。兴许是店内太暖和些了罢,热意自王也胸中溢出,直漫上喉头。

诸葛青正右手执杯,长辫搭在他肩头,有些许垂落的迹象。

“也不知王也道长出门在外有多久了?”

王也微眯两眼,注视着桌对面的诸葛青,想想后道:“还不足半月吧。我也不必急着回去。”他倒更想知道诸葛青为何会出现于此。

“正巧,我也是。因此冒昧问一下,王道长今后有何打算?若是顺道的话,我们或许可以结伴而行,也算多个照应。毕竟要我认为,江湖险恶,长久孤身一人在外,难免会有所闪失。您看如何?”诸葛青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,几经斟酌后,兀自语出。他忽别过脸来正视着王也,神情凛然,叫人感到这似非儿戏之言。王也没来由地直觉到,他是认真的。

王也不禁一愣,只得先伸手挠挠脑袋。他此前还真没料到对方会来这么一出。

“我就一穷道士,在随便瞎逛逛罢了。诸葛老兄,你可得想清楚了,我一没钱财,二来怕是实力也不如你。倘若与你同行,我或许反倒会连累了你。”王也一时也不清楚诸葛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。但人家的身份摆在那儿呢,与他而言就是活脱脱一尊大佛——打刚才他便打听了,这诸葛青的名头还真不是他能所及,竟据称是几十年来熟习武侯绝学,到达某一极高境界的第一人——这就使王也不得不慎重对待,乃至于犯难了。

这家伙,从一开始到就对他笑脸相迎,仿佛想要博取他的好感,席间也多是这人在套自己的话,想来就知这绝不是个老实人,心思定不简单。哪怕王也实际上并无多少值得隐瞒的东西。

对此诸葛青显出毫不在意,没来得及皱眉就又平缓地舒展了,只连连摆手:“不,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。我这次出来呢,主要就只是想长长见识,来领略一下家族以外的这片天地,避免成了井底之蛙。”

“若要我直言,我真觉得道长你就是个颇为有趣的人,因而想与你成为朋友。至于其他如你所说的,那都是身外之物,我从不在乎这些。就算是这样的话,也不可以吗?”

他轻俯下身,以稍低的角度仰视王也,咧起嘴角,唇边漾有一汪春水,微波激荡,似笑非笑。

好嘛,这便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。

“……那成吧。”王也只能这么答道。谁让他奈何不了诸葛青这好似过分的热情呢。

听罢,诸葛青仍未面露半点意外之色,好像这些都是理所当然的。他左手扶桌,缓缓起身:“时间不早,王道长还是早点休息吧。”

王也下意识抬手,一摸双眼下方,是两道飘忽不定的黑眼圈,这的确显出他有些没精打采。诸葛青的视线,大概也正停留于此。

因而待王也站起身来,诸葛青语末了又添上一句:

“睡眠不足,对身体可不太好。”

他接着从容向前几步,走出去,还顺手关好了门。

……

接连几日,诸葛青真跟王也一块儿上路了。

起初王也还会问他:“诸葛青,接下来你要往哪儿走?”

诸葛青则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模样,双手往脑后一搁,只跟在王也后头:“看你怎么打算喽。”

他并不很在意这些事情,反正是要与王也一起的,去哪儿都一样。他也不知自己是心血来潮鬼使神差还是怎么的,趁这阵子闲着没事儿,索性就同王也走一程。这个道士……他忽然便不再想下去,不动声色扯出一个诡秘的笑,仿佛一个做了坏事后没被发现的小童在暗生得意。至于其中意味,自是独他才可晓得。

后来,他们有了些默契,纵使一路不言不语,惟有看似漫无目的的行走,两人也始终步调一致,片刻不离,好像他们真是对相识已久的同路伙伴,转眼便已并肩行过几个日夜。

就在方才,天空又飘起小雪,似柳絮翻飞。有几点白沾上王也乌黑的发,也洇入诸葛青本就雪色的衣,些许冰凉之感晕染开来。

王也只一甩脑袋,手也不用,便再不去管身上残留的雪了,随性得很。诸葛青将这一幕收在眼底,哑然失笑。该说那不拘小节好生潇洒么?算了吧,他自问这可让他佩服不起来。他到底是看重自己形象的,伸出手往身上拍拍打打,不曾想竟抖落了半身的雪。他不禁讶异于自己反应之迟钝,行了许久的路,却到此时才发觉。

想来也知道,这定然是他先前只顾着关注王也了。

数日以来,王也的一举一动皆被他看在眼里,藏进心底。

王也其人,初看时并无博人眼球之处,他的滋味,绝非一朝一夕可品出的。可他如今在诸葛青看来,已有三分入味。

他时常有几分慵懒,似乎永远无欲无求,由墨黑沉淀的眼中也泛不起波澜,平和如镜。他会在清晨时分边打哈欠边带着鼻音向诸葛青道早安,尽管他的眼皮同时仍在上下打架。

他们离开那山脚下小镇的那天,正值镇上一大户人家办喜事的日子,张灯结彩,好不热闹。诸葛青本还打算问问王也是否要留下来看看热闹,他就已理所当然地打点好行装,面色如常,只道:“咱们走吧。”然后毫无留恋地与世俗的灯红酒绿擦身而过,未曾有片刻迟疑。“毕竟这些与我无关。”他如此解释道。诸葛青也只得收敛好奇,随他而去了。尽管王也没少一再强调,诸葛青不用为他而耽误自己,该怎样吃喝玩乐,一切照旧。可他也不想想,诸葛青哪里会好意思这么干呢。

在路上之时,王也的态度是:不急着赶路,但也绝不浪费时间。他总是脚下悠哉悠哉地顺小道而行,两眼止不住在左顾右盼,让人觉着他对任何风景都新鲜得很。诸葛青遂问他,他出来到底是为了什么?

他斜斜一歪脑袋,答道:“大概和你差不多吧。走一走,看一看,这个世界究竟是怎样的,又究竟还有多少惊喜等着我。”他说着,咧嘴一笑,转过脸来。他的侧颜映在冬日寒光里,清晰至极,也添上些异常之动人。他可知,他本身即是那惊喜?

诸葛青承认,他此前从未遇着过王也这般的人。他不清楚王也眉眼间还掩藏了多少他不曾涉足的东西。这大抵是王也魅力所在。他能感到,这人平庸不了。又兴许是王也总会给他个“意想不到”,因为他的未知成了他的已知,所以为此而倍感欣喜。

我忘却了满身霜雪,入眸一眼,惟有你的惊艳。世间虽大,但不敌你。

他不觉间稍一停下手中动作,便听得王也在旁说道:“大少爷,您还是自己先多穿点儿吧,可别着凉了。”

诸葛青随即才想起,前一刻他尚还在似是关切地问王也冷不冷,下一瞬便自个儿先不由得打了个喷嚏。

“嘿……所以,你就当是照顾我一下,我们走快些吧?”

“说的也是,这一路上是够冷的。”

寒冬腊月虽冷,所幸有暖炉相照。那火苗只轻轻一跃,前途便终是不再难熬。

Tbc.

这里曲儿x文笔不好而且喜欢废话连篇【。】
这篇估计有后续,具体可以戳tag。
希望能有人喜欢……!【醒醒。不存在的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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